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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的野心

作者｜碧落清遥

责编｜Thomas

越南是中南半岛人口最多，综合实力数一数二的国家。

越南历史上深受中国的政治、文化影响，自10世纪建立独立以来，越南就自诩为“小中华”，将文化上与自己不同的周边东南亚国家看作劣势民族，特别把控制、“教化”周边的老挝、柬埔寨看作“天命使然”，进而衍生出越南扩张主义。

▲越南的扩张

越南通过南进和西进，不断入侵老挝和柬埔寨，15世纪中叶，越南短暂征服老挝，进入19世纪，1827-1850年，越南再度吞并老挝，同时于1835-1841年吞并柬埔寨。此时的越南达到版图最盛。

▲1835年，越南版图达到极盛

二战后，越南建立现代国家。1975年，越南迫使老挝同意建立“越老特殊关系”，越南借此对老挝施加控制，其影响延续至今。越南还军事入侵柬埔寨，1979-1989年间吞并柬埔寨，在中南半岛一度风头无两。

越南为何一定要称霸中南半岛？历经波折，越南的地区霸主之梦为何最终破碎了？

▲越南至今仍是东南亚强国

一、越南人的“山寨朝贡体系”

公元前2世纪-10世纪初，从秦至唐的中国王朝在越南北部建立了稳固统治，当地的骆越人发展成如今越南的主体民族京族。公元968年，越南借中国板荡之机正式独立，此时的越南仅统治红河流域。

越南独立时，中南半岛被信仰佛教的高棉人（吴哥帝国）、信仰印度教的占婆人控制，与此同时，泰老族正从云贵高原不断南下进入中南半岛，他们学习高棉人的制度技术，随着高棉政权的衰落，泰老民族开始在中南半岛建立政权。

▲越南独立之初的中南半岛

受中国大一统王朝的华夷观念影响，越南是中南半岛上唯一的儒家文化圈国家，脱胎于中华文明的越南在文化上产生“优越感”，进而将其他中南半岛国家视为蛮夷。

越南一方面向中国称臣纳贡，另一方面则试图让周边部族和小型政权臣服于自己，在中南半岛上构建山寨版的“朝贡体系”。

▲越南1.0版本

越南北方是强大的中国，向东是广阔的南海，西部是高耸的长山山脉，南进成为唯一的扩张选择。据《大越史记全书》记载，1009至1400年，越南发动大规模对外征伐40次，多数是向南扩张。

▲征服周边弱小民族

在越南的军事打击下，越南南方的占城不断衰落并割让大片领土给越南。占城沦为越南的“朝贡国”，1100至1400年，占城共向越南朝贡了48次。

越南还向西用兵，慑于越南威胁的当地山区、高原中的泰老民族、牛吼蛮等小型部族政权向越南臣服，变成越南册封下的羁縻州（即名义上的越南领土）土官。

至此，越南在中南半岛上建立了山寨版“朝贡体系”，又称“亚宗藩体系”。

▲朝贡体系

15世纪中叶，越南已夺占了占城半数以上的领土，越南疆域推进至今越南中南部。同时期越南还翻越长山山脉，短暂吞并了泰老民族建立的澜沧王国（老挝前身），一时间声震中南半岛。

▲15世纪，越南一度控制老挝（淡绿色）

到16世纪，后黎朝中央权势衰微，郑、阮两家权臣分别统治了越南南北方。阮主弱于郑主，因而加速南进以求获得领土和人口的补充。吞并占城后，越南与高棉人的柬埔寨接壤了。

此时的柬埔寨已褪去了吴哥帝国时期的强大光环，泰族建立的暹罗（今泰国）正在崛起，柬埔寨遭到被泰国、越南的夹击。

▲被夹击的柬埔寨

统治越南南方的阮主通过战争、和亲等手段不断蚕食柬埔寨领土，肥沃的湄公河三角洲被越南夺走，大批越南农民和华人移民被安置在此，湄公河三角洲被开发成越南南方的经济、文化中心。

▲南进

1802年，阮主后裔建立越南最后一个统一王朝——阮朝。到19世纪中叶，国力不断增强的越南与泰国为争夺老挝、柬埔寨控制权爆发多次冲突。

越南控制了老挝北部，并一度将柬埔寨全境并入版图。这是越南历史上版图最大的时期，越南扩张主义的浪潮达到顶峰。越南在老柬设立郡县，并强迫当地人越南化，结果遭到强烈抵制。

▲19世纪越南历史最大版图

此时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浪潮席卷西欧，英法等国加快了全球殖民扩张的步伐。非洲、印度等地相继沦为殖民地。中国、越南等亚洲东部的古老国度成为列强的扩张目标。

域外强权的入侵打破了越南的地区霸主之梦，殖民者改写了中南半岛政治局势，但越南人借此圆了整合地区的梦，可谓意外之喜。

▲列强入侵

二、卷土重来的越南人

从1856年起，法国开始入侵越南。至1884年法国击败清朝，迫使清廷放弃对越宗主权，越南沦为法国殖民地。

▲法国入侵越老柬

法国占领越南的同时，还控制了老挝和柬埔寨。此时英国也控制了缅甸、马来亚等地，泰国成为英法两国在中南半岛的缓冲国。

1887年，法国将越南、老挝、柬埔寨组合为法属印度支那，越南人从未想到，自己努力了数百年未能整合的越老柬三国，竟然被从欧洲远道而来的殖民者搞定了。

▲19世纪末的中南半岛

法国的殖民力量是有限的，因而决定借助三国中经济文化发展程度最高的越南人帮助其维持统治。即“以越治老、以越治柬”政策。

大量越南兵、商人、官员进入老挝、柬埔寨。如1874年时约0.5万越南人生活在柬埔寨，到1921年时上升到15万人，越南对老挝、柬埔寨的影响力超过了越南此前的封建王朝。

▲越南人开发湄公河三角洲

法国人治下的法属印支在外被看作统一的政治实体，在此基础上，越南人认为自己是印度支那地区的主导民族，老柬两国要接受越南人的帮助和领导。

▲印度支那被看作一个整体

这一观点得到越南社会的广泛认可，甚至1930年成立的越南共产党，也在建立仅8个月后就改名“印度支那共产党”，并开始在老挝、柬埔寨建立分支。曾经的越南扩张主义在此时更换了“印度支那主义”卷土重来。

▲殖民军队中的越南兵，越南自认为比老挝、柬埔寨高一等

二战爆发后，法国被德国击败，日军强行进驻法属印支。此时有超过20万越南人生活在柬埔寨，在老挝的越南人只有5万，但老挝仅160余万，越南对老挝的影响更强。

如1943年，老挝城镇人口中有61%是越南移民，老挝人仅占30%。同年老挝的殖民系统中，47%的官员是越南人，法国人占39%，老挝人仅占14%。

▲越南渗透老挝、柬埔寨

老挝不甘心被外部力量统治，老挝王族成员佩差拉、苏发努冯积极推动独立运动。

柬埔寨人也在积极谋划独立，如年轻的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在二战中大力支持法国，希望借此博取法国好感，以求战后获得独立。

▲西哈努克

越南民族主义者的诉求更复杂。一方面越南想摆脱法国的殖民统治，即民族独立诉求。另一方面越南却想获得法国的殖民成果，将老挝、柬埔寨纳入版图，即大印度支那主义。

二战后，越南北部（即北越政权）在胡志明等人（来自印支共产党）的带领下独立。老挝、柬埔寨也相继宣布独立。但老挝、柬埔寨、越南南部被法军再度入侵并占领。

▲法国扶持的老挝国王西萨旺·冯

1951年，北越组织召开印支共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此次会议所指的“全国”范围包括越老柬三国。

从当时的印支共构成来看，老挝、柬埔寨分支分别为2091人、1784人，但其中的老挝人、柬埔寨人分别只占1.48%和8.4%，余下的全是生活在老挝和柬埔寨的越南人。在越南人主导下，印支共及其老挝、柬埔寨分支均将建立印度支那联邦写入章程。

▲胡志明带领越南独立

到1953年，法国被逐出越南北方。法国被迫承认老挝、柬埔寨的独立，法国同时在越南南方成立了亲西方的越南国（后演变为南越政权）。与此同时，朝鲜战争也宣告结束。

1954年，为确定战后印支、朝鲜半岛态势，中美苏英法等国及印支、朝鲜半岛当事国在日内瓦举行了会议。

此时的越南仍处于分裂状态，但越南人仍不肯放弃对老挝柬埔寨的控制。

▲日内瓦会议

三、“印度支那联邦”

越南（北越）在会上试图将越、老、柬三国各自的独立诉求捆绑成统一的“印度支那问题”，借此让国际社会认可“印度支那是统一实体”，为越南控制老柬两国提供合法性。

北越外长范文同要求外国军队撤出印支，但不包括在老挝、柬埔寨的北越军队，因为“越南人在印支的土地上不算外国人”。

▲范文同

越南无法左右会议局势，在大国博弈下，日内瓦会议最终决定老挝、柬埔寨独立，越南以北纬17度线为界一分为二，北越推动印度支那联邦的努力宣告失败。

1954年正式独立的老挝、柬埔寨都是君主制国家。北越扶持的游击队则活跃在老、柬两国乡村山区。

法国撤出中南半岛后，美国为防止地区国家倒向苏联，出兵越南并引发越南战争。此时，北越的优先目标是击退美国并恢复越南统一，暂时减弱了对印支主义的关注。

▲越南分裂与越南战争

1973年，美军被迫撤出越南，北越在1975年消灭南越，越南恢复统一。越南战争的失败让美国元气大伤，冷战优势被苏联获取。

随着苏联势力的膨胀，越南成为苏联在东南亚的代理人，向老挝、柬埔寨输出影响，越南也借助苏联的力量推动印支联邦计划。

越南统一当年，越南支持的老挝人民革命党取得老挝政权，老挝君主制被推翻。此时的老挝在政治制度上与越南相同，由于国力弱小，老挝急需越南的帮助。

▲老挝巴特寮击败国王的军队

越南乐意接受老挝的请求，1976年，两国发表宣言，越南将在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领域对老挝展开全方位合作与帮助，此举预示着越老特殊关系的建立。

大批越南专家、官员进入老挝，8万驻老越军更是超过了老挝本国军队规模。每年有近千名老挝人前往越南学习，进而壮大亲越力量，指责特殊关系的老挝官员则多被降职或免职，印支联邦的建立迈出重要一步。

▲越老特殊关系至今仍存

控制老挝后，柬埔寨成为越南下一个目标，柬埔寨糟糕的局势给了越南介入的机会。早在1970年，朗诺通过政变推翻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开始军事独裁。

朗诺是标准的亲美政权，在柬埔寨国内还活跃着反美的红色高棉游击队。1975年，红色高棉通过武装斗争推翻了朗诺。

越南要求与红色高棉建立“特殊关系”，但被红色高棉拒绝。红色高棉政权还要求越南归还历史上非法侵占的湄公河三角洲，柬埔寨军队甚至越境进入越南制造屠杀。

▲柬埔寨认为富饶的湄公河三角洲被越南抢走

越南于1978年出动20万大军入侵柬埔寨，红色高棉不敌被迫躲入山区，越南在柬埔寨扶持亲越政权，这标志着印支联邦构想的实现。

此后，1.2万名越南顾问派往柬埔寨，越南顾问拥有柬埔寨各级部门的最终决定权。除了20万驻柬越军，越南还在柬军团营级单位安插顾问，用于监视柬军。

▲侵柬越军

此外，越南强占柬埔寨橡胶园、农产，将越南语作为柬埔寨学校的唯一外语。柬方官员、军人、医生、教师也必须学习越语。

越南还在苏联支持下蚕食中国领土，最终引发中越长时间的边境战争。越南北方大量工业城镇被摧毁，多数资源被投入军事，民众生活日益困难。

▲越南的国力无法支撑两场对外战争

到1989年，随着苏联国力衰退，越南再难支撑印支联邦战略。于1990年撤出柬埔寨，柬埔寨各方通过谈判达成妥协，柬国恢复君主制，洪森等亲越势力则掌握实际权力。

进入21世纪，越南放弃建立印支联邦，但依然维系同老挝的特殊关系，还试图通过经济合作向柬埔寨渗透。随着中国的再度崛起，老柬两国日益注重对华关系，借此抵消越南扩张主义影响，柬埔寨表现的尤为明显。

▲中国对东南亚的影响力不断增强

如2014年，柬埔寨多地发生示威，抗议越南政府将“下柬埔寨”说成越南领土，人们焚烧越南国旗和货币，数名越南人被柬埔寨人殴打致死，越南企业遭到洗劫。

▲柬埔寨人焚烧越南国旗

2016年，因柬埔寨拒绝在南海问题上“指责”中国，一些越南人在网上留言抨击柬埔寨首相洪森。洪森强势回应“越南既不是我的父亲，也不是我的国王……我在排名方面等于越南领导人”。

▲洪森回怼越南人

2021年，中国帮助老挝修建的中老铁路通车，中国对老挝的影响与日俱增。与此同时，中国公司修建的柬埔寨德崇扶南运河也在2024年开工，一旦完成，柬埔寨将摆脱对越南的出口通道依赖。

▲柬埔寨修建运河，以减少对越南的依赖

越南敏感的神经被触动，开始无端指责德崇扶南运河项目“污染环境”、是“债务陷阱”，柬埔寨领导人则毫不客气的在公开场合回击了越南人。

2024年，越南新任国家主席苏林将老挝作为首访国家，以体现越老特殊关系的延续。

▲苏林将老挝作为首访国

总结来看，越南古代的扩张主义是基于文化优越感和实力，以武力征服和山寨“朝贡体系”推行霸权。

近代殖民时期产生印度支那主义后，越南利用冷战有利时机，通过苏联给的“勇气”，用意识形态去“对赌”，充当苏联的东南亚代理人，实现扩张主义。

▲越南驻柬埔寨大使馆

随着冷战结束、中国复兴，越南再也无法通过“投机”获得这种扩张机会，老挝、柬埔寨也有意识增强与中国等国的联系，抵消越南霸权主义和扩张主义的影响。

随着与周边国家恢复平等外交关系，越南，应该回到它应在的位置上了。

长期作者｜霈霖

历史资深爱好者

责任编辑｜Thomas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毕业生｜环球情报员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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